泉深

<       樱     色        >    

天空湛蓝，阳光灿烂。

芥川龙之介正坐在离工作的公司不远的一家咖啡厅里。

这家咖啡厅里的装饰是以近来各种潮流时尚的元素组合设计的，饮品也是，无论从口感还是外观都独具一格，是非常有独特风格的，符合现代年轻人品味的最佳休憩地点。

……贴在玻璃上的宣传海报是这么写的。

虽说海报上的宣传语多少都会夸张一些，但是芥川龙之介还是挺喜欢这家“漩涡”咖啡厅的，装修风格简单朴素采光很好，而且虽位于闹市街但一直不会有太多人，还分为单独的包间，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正是他心目中除了家以外最理想的净土。

然而今天情况可大不相同了。

芥川龙之介还是坐在原来常坐的位子上，只不过今天对面多了一个人——

他所在的公司部门经理，中原中也。

两个人各自以奇怪的姿势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芥川龙之介挺直腰板，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双腿紧紧并拢着，像小学生一样拘谨的坐姿。在这个充满慵懒气息的咖啡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中原中也也好不到哪去，看似很随意把胳膊搭在桌子上，还用一只手拄着下巴，但实际上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腿一直在焦虑不定的抖动着。

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本是八竿子打不到关系的人。一个是在职场经历过多年打拼的老手，一个是刚刚踏入社会的转正了的实习生。而且要不是因为芥川龙之介由于私人原因错过了上一家公司的面试，那么他们俩可能连在一家公司工作的机会都没有了。

芥川龙之介在竞争激烈的残酷面试里脱颖而出，足以可见他的优秀程度。毕竟这一次面试从近千人里只筛出了两个人，而另一位新人和芥川似乎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因为潜力很大，芥川龙之介实习转正之后就被分配到了中原中也主管的部门里。于是他们的关系就是简单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那么——关系为从属关系的二人，为什么一起在充满浪漫情调的咖啡厅里喝下午茶，那就说来话长了，可能要追溯到芥川龙之介刚来到中原中也的部门的时候了。

芥川龙之介收到实习合格的通知的时候，正在和妹妹在公司附近的商厦里购物。他刚刚拿起一块包装精致的蛋糕准备去付款，通知电话就打来了，是人事部的同事打来的，对他转正一事表示了祝贺之情，并希望他能尽快赶到公司，老板要见他。事情紧急，妹妹拿起他手中的购物袋并催促他快些赶去。芥川龙之介有些内疚，难得的假期来陪妹妹逛街却又要放她鸽子，于是约定了会回来陪她一起吃晚餐后就匆匆赶了回去。

顺利见了老板，梳着背头的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子，夸了芥川几句，并表示对他付以重任，就把他托付给了等在一旁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那时穿着普通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符合对待工作严肃认真的角色设定。但他竟然带着一顶不是很合时宜的帽子，黑色礼帽。除了帽子以外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头。芥川龙之介能感觉出这个矮小的男人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中原中也嘴角微微上勾，“你就是那个很优秀的实习生?”

芥川龙之介回应道：“优秀还谈不上，感谢您的评价。在下只是实习生而已，虽然今天转正了。”
中原中也嘴角上勾的动作动作一定，显然芥川的回答有些让他出乎意料。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原状，继而爽快的笑了起来。

“不错嘛，我还以为新来的是不知天高地厚那种类型的呢！”中原中也笑的眼睛弯弯，“听好了新人，虽然你还算优秀，也有点聪明，但是既然进到了我的部门，就要收敛你自己，我的要求很严，工作量很大，如果受不了趁早回家。”

芥川龙之介谦逊地点了点头，“请多指教，中原前辈。”

纵使芥川是新人，但是进了部门之后，同事们都很热情，热情到几乎有点让他无所适从。特别是办公桌相邻的樋口小姐，热情的过分，不仅帮芥川龙之介收拾办公桌还顺便帮他叫外卖，可能是看在芥川搬来第一天彼此还都不太熟悉，她都能把茶给他泡了。

部门同事不多，但都算是公司里的精英主干，一个顶十个的那种。芥川龙之介本来就是拼起命来连命都不要的人，他自然是不甘于落后的，刻苦努力加之本身能力就强，没加入几天他就已经成为部门精英里的前列，虽说还年轻差了点阅历，但绝对是不可估量的潜力股。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间，由于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工作量成倍加大，几乎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那段忙碌的日子中的某一天夜晚，芥川龙之介不知第多少次加班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他趴在桌子上，心里想着多长时间没和妹妹交流过了，她的饮食是怎么解决的，越想越累，甚至连眼皮也不自觉的合拢。

正在芥川龙之介即将要睡过去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芥川 ? 你还好么 ?”

“！”芥川龙之介突然一下子清醒，抬头看见的是中原中也平常但带有点担忧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没关系，让您担心了，只是有些困倦。”

中原中也咧了咧嘴，道：“没事就好。老早就看你一个人加班到很晚。”他用大拇指指了指窗外，“去吃点宵夜如何？”

芥川龙之介有点惊讶，他没想到中原中也会主动让他放弃工作去休息。

中原中也看了他的表情，大抵明白了他的心思，苦笑道：“虽然我平时盯工作很紧，但还不至于拿下属的身体开玩笑。看你这瘦弱样，在熬下去估计得猝死了，不如去吃点东西然后赶紧回家休息。”

芥川龙之介这才感觉到误会了人家的好意，于是低头致歉并答应了出去吃宵夜。

二人到了外面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拉面馆。点了碗面，芥川龙之介安静地坐在桌前。中原中也觉得有点尴尬，便问到：“芥川，你喝酒么?”

芥川摇头，“我不喝酒。”

“可惜了，那就没人陪我了。”中原中也笑了笑，又去点了瓶樱花酒。顺便征求芥川龙之介的同意后给他点了杯橙汁。

“平常我不太喜欢喝这个。”他拎起酒瓶，“我比较喜欢喝烈一点的酒，樋口他们都知道，所以每次我要喝酒都没人愿意陪我去。”

芥川龙之介抬了抬眉，说道：“我不觉得您像是经常喝酒的人。因为平时见您的时候您都是非常认真守规矩。”

“上班时是这样，下班了之后另论。”中原中也举起了杯，芥川龙之介会意也举了杯，两人象征性地碰了一下便准备开始吃面了。

热腾腾地骨汤拉面，汤熬成了奶白色，劲道的细面被奶白色的汤覆盖，再加上一点酱汁调味，简直是拯救夜晚饥肠辘辘的肠胃的不二选择。

芥川龙之介素爱甜食，平时的饮食简单规律，一般不吃拉面，但也许是身体太疲劳，又或是这家店的拉面真的很好吃，他竟也觉得坐在这里吃着热腾腾的拉面也不赖。不过如果是宵夜的话，他还是更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

二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面对彼此的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

氛围总是一度尴尬，二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本来只是“上司看到刻苦加班的下属心里十分感慨并为此感到高兴但又担心下属身体于是准备带他吃点东西然后放他回家好好休息然后下属欣然接受”的剧情，但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展开的那么顺利。当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什么可聊的。他们既不了解对方的性格爱好，又不了解对方的家庭，生活习惯。除了客套只能大眼瞪小眼。

尤其是中原中也，相比于芥川，他更能体会到这令人焦虑的氛围。芥川一般面对不熟的人都是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倒也不是第一次体会过两个人对坐不知说什么的场景。而中原中也就不同了，他本身的性格是比较豪爽的，为人又不拘小节，除了芥川以外的人，几乎没有聊不开的时候。

中原中也表面上波澜平静，内心把自己骂了个痛快，什么鬼的不拘小节，什么鬼的见谁能把谁心窝子挖出来，什么鬼志同道合就称兄道弟，面对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下属还不是束手无策！

“中原前辈……”芥川龙之介可能看出了中原中也内心的纠结，本着给上司留点面子的心理，沉默了半天还是蹦出一句硬邦邦的称呼。“您今晚怎么留到这么晚？加班么？平时没有见到您加班。”

“啊，平时我很少加班，最近忙了起来，想着还不太累就继续做一点，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中原中也挠挠头，“你也是，不用压力太大，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很忙。这几天你晚上也不用留在这儿了，看了办公室里的记录，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连续加班快两周了。”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点了点头。
中原中也自知不妙，赶紧试图转移话题，“啊……对了，芥川，你喜欢——”

话还没说完，中原中也就打了个喷嚏，嗯，超响亮。

他心说哪个混蛋这时候提起我，偏偏还是他说出这么惹人误会的话的时候。

果然一抬头，发现芥川龙之介茫然的望着他。

“……不好意思。”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脸要被丢光了，“我是想问，你喜欢……吃拉面么？”

话说出来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喜欢。”芥川龙之介显然愣了愣，但头脑很快，立刻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其实我很少吃拉面，平时宵夜都会吃点甜的，比较利于头脑清醒。”他接着说道。“但是今天中原先生带我来的这家店的拉面味道很好，所以我以后大概会喜欢上拉面的味道吧。”

中原中也听闻，心碰碰直跳。

“甜的么？嗯……比如大福，糯米团之类的？”

“是。”芥川龙之介点点头。“夹着很多红豆馅的那种。”

“喔喔。”中原中也只能点头表示理解，他不吃甜食，对此没有什么发言权。“吃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好。”芥川龙之介简单地收拾了下碗筷，他不习惯给别人增加无谓的工作量，然后穿上了外套准备结账。

中原中也伸手拦了他，“我来结吧。”

他吃惊地望着对方，还没来得及拒绝中原中也就已经把钱付了。

芥川只好说道：“多谢前辈。那么下次由我来请。”

中原中也摆了摆手，笑道：“好啊。有机会的。”

于是他们就出门了，出去的时候他听见中原中也轻声说了一句。“还是这么晚了。”

“明天见。”

“明天见。”芥川龙之介对着中原中也鞠了个躬后，便往家的方向走。他们俩的方向应该是相反的。

中原中也走了没几步就回过头来，望着芥川龙之介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地转过身走开了。

中原中也回到了自家的公寓。公寓楼道里的灯坏了，黑漆漆的，中原中也摸黑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刚一开灯，眼睛还没适应光亮就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卧槽你这个家伙怎么在我家！”中原中也吓得差点没跳起来，直接贴到了背后的门上，全无平日形象，连卧槽都吓出来了。

他指的是那个正坦坦荡荡地躺在他家沙发上的棕发青年。青年眼睛亮亮的，笑的人畜无害。“中也，你终于回来啦，我都要饿死了，为什么你家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啊！”

“私闯民宅你还有理了。”中原中也没好气的说，“你又没带你家钥匙?”

棕发青年笑的像朵花似的，“真不愧是中也，这么了解我，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对头呢。”

“你也知道咱俩是对头?”中原中也懒的得罪这祖宗，“要不是家住的近加上一个公司的，我绝对把你踢出去，这是最后一次，太宰治。”

“好好好。”太宰治还是笑容不减，“那么你好人做到底，帮我弄点吃的吧？虽然我不介意，但你也不想我在你家被活活饿死吧？”

“……真晦气，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中原中也把手里的袋子扔到他身上，“就这些，爱吃不吃。”

“哇哦……”太宰治一边翻弄袋子里的东西，“泡芙，红豆糯米团，大福……还是草莓的?你不是不吃甜食么？”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喔喔，我明白了。”太宰抬头，露出像狐狸一样狡黠的表情，“中也，你之前跟我提过的……”

正说着，中原中也拿起一块泡芙就塞住太宰治的嘴，“就知道你有颗不八卦就会死的心。”他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说道：“记住，知道就算了，敢对别人说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差点被泡芙噎死的太宰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笑笑说：“知道啦，中也真残暴。嘛，既然吃过你那么多东西，那我这次就帮你一把吧。没想到中也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新人啊。”

中原中也默默地说道：“我记得那个新人原来是在你手下实习的。”

“是呀。”太宰说道，“所以说我是这个公司里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呀。多亏如此我才会知道他特别偏好甜食。”

“少嘚瑟……”中原中也有气无力的说，“我今晚请他吃了宵夜。”

“想不到小矮人也会这么主动?”

“什么叫小矮人！！什么叫我也会主动啊！！”
“吃的拉面么?还是骨汤的?”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一股骨汤拉面的香味……”

“闭嘴吧你。”

“话回正题，你看上那个新人——芥川君哪点了？”

“关你什么事啊！”中原中也要爆发了。“我怎么知道具体有哪点，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哪里都很好我很欣赏！”

“好吧好吧我了解了，如果你要是真心想追他，我可以给你安排眼线。”

“眼线?”

太宰治点点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芥川龙之介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妹妹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再洗澡洗漱，忙活了半天但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生怕把隔壁的妹妹吵醒。结果万万没想到，在芥川龙之介刚换上睡衣准备睡觉，一个电话就来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无疑堪比炸弹爆炸。

芥川龙之介皱眉，摁下了接听键。一个很元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芥川，晚上好！”

“……中岛，有什么事?我应该说过不要在十点以后给我打电话，我很忙。”

“好凶，明明我也很忙啊……”对面的人嘟囔了一句。

这个人是和芥川龙之介一同被录取的那个实习生，中岛敦。同时也是芥川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也算是一种缘分，两人也都进入了同一家公司。芥川龙之介称这种奇怪的缘分为孽缘。

“少在那儿装委屈，”芥川颇不耐烦，“有事快说，银睡着了。”

“啊，你妹妹么？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啦，有点事找你，明天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芥川龙之介本想拒绝，毕竟他现在忙到中午午休都在围着工作转的地步了。但是又担心中岛敦纠缠不休，加上中原中也之前也提醒他要少加班，这才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次日中午，刚到午休时间，中岛敦就来到了芥川的办公室。芥川龙之介本来是让他到楼下等他，但没想到这个脸皮堪比城墙厚度的竹马君还是跑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他只好跟别的同事解释说是朋友邀请他去吃饭，倒也没起什么波澜。

一出去芥川龙之介就忍不住敲了中岛敦的头，“不是说让你在楼下等我么。”

中岛敦委屈地揉了揉头，说到：“今天我们主管提前让我们休息了，我实在闲的没事嘛。”

芥川龙之介没话可说，他知道中岛敦的上司，太宰治，他实习时负责带他的人。也是他很尊敬的人。实习了三个月，他也多少了解到太宰的脾气，那个人情绪无常，做事也随心所欲。提前午休可能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我们去外面吃吧。”中岛敦说，“我想和你谈些事情，食堂人太多不好说。”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昨晚就说过。废话少说。”芥川龙之介有点无奈，“要是这事不重要，你就等着被送去医院吧。”

中岛敦吓得赶紧连说三遍重要，心说本来就很重要，事关你的人生大事啊。

直到两人坐在餐厅里，中岛敦一脸严肃。

“芥川，你昨晚也加班了么？”

“嗯。”芥川龙之介吐出了一个音节。

“你每次都加班到这么晚，身体怎么样?你以前身体就很弱。”

“不必劳烦，还算过得去。”

“晚上加班很消耗体力啊，经常需要吃点东西来补充体力吧。”

“……昨天跟中原前辈晚上出去吃了宵夜。”

宾果！中岛敦心里大喜，被我套出来了！这样就可以不辜负太宰先生的委托并顺利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来了！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望着中岛敦一个人在那儿瞎激动。不过正好说到这儿了，他也的确想问中岛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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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和中原前辈昨晚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中岛敦惊讶到嘴都合不拢。

“很奇怪么？我也觉得很尴尬，气氛很紧张，中原前辈都气的语无伦次了。”

中岛敦想，要知道他语无伦次不是因为生你气而是因为他喜欢你啊！天啊，就算有点奇怪，他也应该感觉出来点什么吧？

芥川难得看起来有些无措，看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沉默寡言的态度让中原中也生气了。

“不，芥川，我想他应该没生你的气，他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吧？”

话一出口，果然立刻感受到了芥川的“你是智障么”的目光，中岛敦赶紧奋力解释。

“你看，你都转正那么久了，你们俩很少在工作以外接触吧?就算在工作中，他也只是偶尔指导你一下。这么说来，上司面对下属偶尔也会紧张吧？”

“……难道别人不是么？”

“啊，好像别人也是……”

芥川龙之介想，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家伙到底是怎么一直和自己考上一个学校并一起和我工作的。
中岛敦简直无语，明明一开始想好的话却连一句也说不到正地方上。

“总之！我敢打赌，他一定不是在生你的气！就赌二十碗茶泡饭吧！”中岛敦说的信誓旦旦，连芥川龙之介都没见过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以前打赌顶多就是赌十碗茶泡饭的。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虽然这种赌约很无聊，但反正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餐厅二楼，坐着下面两位的上司。

中原中也一边喝着餐厅里免费附赠的冰水，一边问着坐在对面的太宰治，“我说你找的那个人行不行啊？”

“敦君虽然有点单纯啦，容易被人牵鼻子走，但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叫不会有问题 ?中原中也很无奈。

“不过这说明中也很重视这件事吧？想追求芥川君。”太宰治眨眨眼，“竟然牺牲了午休来这里等，明明不来也是可以的。”

“我觉得这里等会比较放心一点。”

“就算在二楼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那也是，但我还是果然很担心你找的那个人的能力。”

“所以中也你就在这里喝了一中午免费的冰水。为什么不点餐啊，你又不差这点钱。”

“要是我一个人可能会点餐，但是看到你的脸我就没心情了。”

太宰治嘟起了嘴，他好委屈，帮人忙结果连午饭都吃不上。

“你说我不差钱，你的薪水也不低吧？为什么最近总来蹭吃蹭喝啊？”

“这个嘛……”太宰治耸耸肩，“你知道我最近投资扩建了小区里的泳池，为了能不特意去河边就能享受到落入水中的瞬间……”

“活该你没钱。”

这时太宰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

和电话对面匆匆说了几句，他便挂了。目光直视中原中也，扬起了嘴角，说道：“中也啊，你要记得感谢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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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你疯了？”

“我没疯啊，听了我的眼线的描述，我百分百肯定芥川君不仅不讨厌你，还对你有好感。”

“你怎么确定？就算他这么说了……”

“别忘了我姑且算是这个公司里和他接触最久的人。”太宰扬长尾音。“中也也了解吧?但还是这么纠结，是你不敢吧?不敢对芥川君表白。”

中原中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太宰治看人眼光不会差，倒是自己……无缘无故地对芥川表白，他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还会觉得很变态吧，毕竟性别摆在那里。他连自己怎么喜欢上芥川都不知道。更别说人家是不是喜欢他了。但是……

“我试试吧。”中原中也泄气般地说。“我会想一个像样一点的方式。”

“自信一点，中也，别紧张。”太宰治眯起眼睛，“结果还是很明朗的。”

哪里明朗了。中原中也很想问问他。

他低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芥川龙之介的哪点吸引了他。他们之前的接触不多，他对芥川的第一印象就挺好的，聪明有干劲，值得培养。但绝对没往恋爱方面上想。究竟是什么让他萌生了要与这个人有超越友情的接触的念头呢？

他想起来，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他心情不好想出来散散心，于是便走到了附近的公园，那里的樱花树很美，可惜因为下雨，樱花树全无往日的美丽，只剩下一地湿漉漉的花瓣。

他看见那个苍白的青年举着伞，呆呆地看着那几棵暴露在雨中的樱花树，侧脸的线条清晰明朗，如钢笔勾勒般的坚硬的线条，却带了一丝阴柔。
青年弯下腰，捡起树底下一朵尚未被雨水摧残的花瓣，塞进胸口的口袋里。

他起身，转头便走了，背影很坚决。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见中原中也。

可是中原中也看见了，全部。

他的回忆里都是雨后泥土的芬芳。

思绪调回现在，他抬起头来，看见自己身处的餐厅，看见对面的太宰。

他觉得他知道原因了。

既然话都放出来了，中原中也也决定放手一搏，把他的看家本领使出来了。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情景。

大概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原中也约了芥川龙之介出来，理由是喝下午茶。

中岛敦，作为太宰的派去的眼线，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很早就把芥川龙之介常去的咖啡厅告诉了中原中也。

于是他特地约了芥川来这个咖啡厅。

芥川龙之介很纳闷，但他还是告诉中原中也这家咖啡厅是他常来的，他比较熟。这回可以换他请他。

中原中也笑笑说好啊，上回是你说的要回请，但是这次不必了，等下次吧。

芥川龙之介有些不知所措。他拘谨的像是后背有把刀顶着他似的。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中原中也问道。“不用那么拘束。”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也不是很自在，虽然表现是比较轻松，但是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轻松。他的腿在桌子下面看不见的地方抖得像个筛子。
芥川龙之介很擅长察言观色，很快就发现了对方也非常焦虑的现实。但是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原因。

“中原前辈……您请我出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谈谈。”

“怎么了？是工作上的事哪里没做好么？”

“不不不 。”中原中也摆摆手。“那个你看，最近不是说要搞好同事间相互友爱的关系吗，咱们部只有你一个人是新来的，咱们交流的机会太少了，所以趁这次休息我想重新改善一下咱们的关系。”

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地表示理解。

中原中也满意地点点头，他拿过手边的菜单，问道：“介意我帮你点么？”

“不介意。”芥川龙之介回答道。

于是中原中也浏览了一遍菜单，用铅笔打了几个勾之后便递给了旁边的服务生。

芥川龙之介望着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个服务生绕过拐角之后再也看不到才把视线收回。

“对了芥川，关于上次咱们俩出去吃饭的那次……”

“那次真是抱歉了，中原前辈，我不该用那种态度对您的。”还没等中原中也说完，芥川便抢先说道。

“你说什么呢?”中原中也瞪大眼睛说道。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天不是因为我误会了您的好意，而且很冷漠所以您生气了么？”芥川回答道。

中原中也听罢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意思，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

“如果不是因为生气的话，那您为什么那天晚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呢?”

中原中也咋舌，他自知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蠢话很丢人，没想到芥川是这么认为的……

“总之我没有生气。”他拿一只手拄着脸悄悄掩饰了烫起来的脸颊。

芥川龙之介看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尴尬的样子。他回答道：“那就太好不过了。”

说罢两人又开始沉默起来，但是这次的氛围并没有上次那么让人感到难受焦虑。

芥川龙之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面前的中原中也，而中原中也一直在望着芥川背后墙上的那个玻璃装饰板，上面能映出他无措的表情。

“中原前辈，你看起来很紧张。”

“没有吧。”他说道，“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您看起来很不舒服。”

“没有是你看错了小鬼。”

明明有啊。芥川龙之介想。

“前辈每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都和平时不同。”他说道。

这回是中原中也沉默了。他心里算着，他们见过面的次数，说过的话的次数，少到不值一提。为什么他会这么洞悉他的情绪？

但是他并不是懦夫，也不是总想着逃避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太傻，没有看透眼前的人的心思。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这样退缩。

此时，正好一个声音传到二人的耳畔，“您好，这是您点的餐，请慢用。”

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被划分出了四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装着一个小小的樱花馒头，精致的糯米皮看起来质感圆润光滑，嵌在上面的是一整朵用粗盐粒浸过的樱花，樱花优雅地被折过一道弯，看起来只有半朵。但丝毫不影响美观。

芥川龙之介睁大了眼睛，这盒精致的樱花馒头的倒影正好完全映在他漆黑的眼睛里。

他抬起头，望向中原中也，说道：“这里的餐点没有日式甜品……”

中原中也微微勾起嘴角，说道：“的确没有。但是现在有了。”

芥川龙之介还是保持着方才望向中原中也的表情。

“芥川，”中原中也说，“其实，我早想对你说的。”

“我喜欢你。”

“之前很少和你说话，不是不想理你，也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怎么说。”

“我其实很早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但是我怕你不接受。我很胆小。”

“所以我现在才敢说出来。抱歉。”

芥川龙之介瞳孔微微放大，但表情还算平静。
突然，他笑了。

中原中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笑，甚至一度以为他的脸上缺少控制笑容的神经。

可是他突然就笑了，平时脸部崩的紧紧的的肌肉好像瞬间就舒缓了起来，中原中也这才发现芥川虽然很瘦，但是有一点点婴儿肥的，脸上的肉看起来手感很好。他只是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很标准，连眼眸都温和了起来。

“没想到中原先生表白会说这么多的话。”

中原中也愣住了。

“胆小的不是您，是我。”

芥川拿起一个小小的樱花馒头，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力气太大破坏它原本的形状。

他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口，看似体积不大的樱花馒头里面细腻的红豆馅大量地漏了出来。甜中带有一丝丝的咸。

“好多。您做了多久?”他轻声说。

中原中也无声地笑了。“昨晚通宵做的。我对我的手艺还是有点信心的。”

芥川龙之介非常慢，非常慢地把手中的馒头细细的品尝完，之后，他抬头，正视着中原中也的眼睛。

“我也是。”

“还有，我曾经认为我只是单恋，但现在不是了。”

他眯起眼睛，说道：“对么?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忘记了当时他的表情，他只记得，自己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和自己紧紧握住芥川龙之介的手的动作。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不想忘记的事情。清晰而动人。

他想，他终于可以给眼前的这个人幸福了。

END.

终于有空补上后记啦，刚才沉迷吃粮2333
是一篇写的很粗糙的中芥，拖延症时间紧加上自身水平也不高所以(夹在一群太太中瑟瑟发抖)
很平淡的短篇，用了之前一直不曾尝试的文风，因为觉得本身文风和甜的主题点不太相符(虽然感觉自己还是跑题了😂)简直在作死的道路上不断前行(不你)
总之能参加这个甜点企划真是太好了，太太们都好棒wwww抱住太太们蹭粮  语废不多说了 祝芥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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